绪，曼娜还是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出这句话。 怎么说她也是个成年人，怎么能在小孩面前畏畏缩缩的。 然而就在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曼娜看到面前少年的眼神骤然一变。 他半垂着眼皮，睫毛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黝黑的眸色深不见底，犹如深潭。曼娜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缓缓抬眼，微微充血的眼白，阴鸷的目光如同淬了毒般直直地望向自己。 不对。 这个少年太不对劲了。 曼娜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在看到那样的眼神时，她浑身的血液如同被冻住一般，寒意从指缝延伸而上，瞬间遍布了整个身体。 这不是会出现在这个年纪的男孩身上的眼神。 看到她后退的动作，禄沧又笑了一声。浑浊沙哑的笑声，随着喉结的滚动慢条斯理地吐出到空气中，连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度。 “你一定是想再接近他，把他从我的身边，从这个家里带走，像以前那些女人一样。” 少年自言自语般地呢喃，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明明那个恶心的男人不在了，终于有人代替了那个男人留在我身边。” “明明我的身边就只有他了。” “为什么你们都要抢走他？” 他在说什么？抢走什么？谁要抢走？ 曼娜愣住，根本不知道禄沧在自说自话什么。 她张了张嘴，本想反驳些什么，即将说出的话却卡在了嘴边。 她看到面前的少年忽然迈开步子，缓缓朝这边走来。他始终插在兜里的右手向外移了几公分，足够曼娜看清那里藏着什么东西。 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银亮的光芒。 他看到了。 禄沧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女人想到。 他看到了这个女人来和那个人搭话，笑盈盈地和他聊天，接过那只修长手指递来的酒杯。 他看到了这个女人凑上前去拥抱那个人。 她果然还是不肯放弃啊。 这个女人，来到他和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家中，亲昵地与那个人坐在一起，如今又背着他来酒吧找那个人。 她想抢走那个人。 禄沧不允许。 那个令人厌恶的男人终于消失了，那个人，那个冷淡的，漠然的，高高在上的人取代了他的一切。 他和曾经的封赫池不一样。 他会从冰冷的河水中捞起自己，在自己高烧不退时照顾自己，哪怕受伤也会拦下自己手中的刀，对自己说不会让他死。 禄沧绝不会让任何人把他从自己身边带走。 那双深邃的眼睛，淡漠的眼睛，应该只看着他，只因为他而产生情绪才对。 为此，他独自待在酒吧的角落，安静地注视着那个女人的身影，平静地等待着。 在人群蜂拥而出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还好这个女人在酒吧门口的等候区休息了许久，直到门前的人都再度散得干干净净。 禄沧始终躲在暗处盯着她的身影。 终于等到了。 禄沧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朝着面前两米外，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的女人走去。 藏在衣兜里的小刀的刀柄已经被手心的温度捂得温热，冰凉的刀刃擦过皮肤，泛起细密的战栗。 禄沧缓缓走到女人身前，她似乎是极力地想要后退，却无法控制住因为恐惧而发软的双腿，惊恐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禄沧的手。 看来她发现了。 禄沧扬起嘴角。 让她消失吧。 禄沧从衣兜中掏出那只手，一点点扬起刀刃，察觉到女人眼中的恐惧随着他的动作而加剧，禄沧忍不住想笑出声了。 就应该这样。 所有想要把那个人从他身边抢走的人，就应该这样。 他慢条斯理地调整刀刃到了最标准的角度，对准了女人的腹部，毫不犹豫朝前刺去。 预想中刀刃刺破柔软皮肉的触感没有传来，手背上也没有被温热鲜血浸染的感觉。 一只熟悉的，骨节分明的手牢牢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禄沧垂下眼盯着那只手，心想。 在那只手的手心中，会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下一秒，巨大的力度从攥住他手腕上的那只手中传来，硬生生拽着禄沧的手抬高到眼前，禄沧顺着力道看过去，与一双深邃凤眼对视。 强烈的痛感从手腕处泛起，禄沧抓住小刀的手因此脱力放开。 叮当一声是刀尖与水泥地碰撞的声音。 禄沧并没有低头去看，依旧紧紧地盯着那双狭长的眼眸。 纯黑的瞳孔中涌起的是那日禄沧曾经见过的，凝了寒霜般的冷意，眼底深处翻涌的怒意犹如深海之下掩藏的火山口。 再一次地，在他眼里看到了因为自己而产生的情绪波动，禄沧勾起了嘴角。 可他没能继续这样看下去。 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 眼前的少年向后踉跄了两步，堪堪站稳了身形。 他的脸向一侧偏去，正对着封赫池的那半边脸红肿发烫，留下一片淡红色的痕迹，隐隐能看出手指的痕迹。 这一巴掌扇得很重。 封赫池面无表情地盯着定定地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站在原地的禄沧。 以他自己的经验而言，禄沧多半要耳鸣一阵了，除此之外，被打的那片皮肤会绷得发紧，连带着太阳穴都是剧烈的疼痛。 封赫池瞥了眼掉在一旁的小刀。 他非常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来的及时，那把小刀已经刺入曼娜的腹中了。 “没事吧？” 收回视线，封赫池没再看偏着头站在眼底的禄沧一眼，快步走到愣在原地的女人身边。 曼娜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张嘴想和封赫池说些什么，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唯有眼角滚落出大颗的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 饶是封赫池看到此景，心脏也揪了一下。 曼娜不该遭受这些的。 他叹了口气，从衣兜出掏出纸巾帮曼娜拭去不断滚落的泪珠，低声道：“我帮你叫车，你先回去吧。” 曼娜沉默着点了点头，手仍旧紧紧地攥住封赫池的衣角。 他目光凛冽地看向几米外的禄沧。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如雕塑般立在原地的身影这才动了动，缓缓地扭过脸看过来。 看到他的表情的那一瞬间，封赫池怔住。 禄沧依旧在笑。 他轻轻勾起嘴角，额前的碎发已经随着刚才的动作偏到了一侧，清楚地露出了黑亮的眼睛。 “我当然知道。”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封赫池，声音轻缓：“我只是为了不让她抢走你而已。” 封赫池眉头深深地蹙起，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本以为禄沧是还在因为曼娜来家中的事而记恨她才因此下手。 到底在说什么？ 禄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