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关节都泛起青白色。 他很紧张。 封赫池能看得出来。 轿厢的高度逐渐攀升，城市的霓虹灯随着夜幕的降临亮起，像是条条流动的光带。 禄沧盯着窗外，忽然开口。 “你以前……和别人坐过摩天轮吗？” 封赫池怔了一下。 他的眼前骤然划过以往的场景，眼神微微一颤，声音平稳：“坐过。” 禄沧垂下眼眸，“哦”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比如是和谁，又或者是什么时候这种问题。 他只是沉默着，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轿厢继续平稳上升，逐渐接近最高点。 禄沧终于抬起头，朝向封赫池看过来。 封赫池与他对视着，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你今天看起来兴致不高。” 禄沧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嘴唇抿得有些发白，忽然张嘴。 “你听说过摩天轮的传说吗。” 如出一辙的问句，在瞬间，眼前的景象好像陡然与以往重合。 明明是疑问句，却被禄沧以一种确定的口吻说出来。 封赫池定定地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轿厢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脚下城市的喧嚣被玻璃隔绝，显得模糊而遥远。 禄沧却忽然再次开口，声音飘忽得如同梦呓，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 “他们说……”禄沧一字一顿，说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来。 “如果一起坐摩天轮的人，在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接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死死地盯着封赫池，眸色暗沉如夜，“就会……永远在一起。” 封赫池的心脏骤然间停跳了一瞬，他看着禄沧晦暗的眼眸，心头那种不安的感觉仍在加剧。 禄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声音很轻：“你和以前那个人坐摩天轮的时候，有接吻吗？” 封赫池想起那个鼓起勇气却被他轻描淡写视而不见的身影。 “……没有。” 他听到自己这么回答，声音平稳，却隐隐带着些沙哑。 “为什么？” 禄沧紧紧地盯着他，沉着声音开口，显出几分熟悉的执拗来。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封赫池看着他。 禄沧的身体猛地一颤，沉默地盯着他。头顶轮轴转动的声音吱吱作响，眼看轿厢即将升到最高点。 突然，禄沧抬起头，从自己原本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倾身向前，双手撑在封赫池身体两侧的座椅上靠近了他。 他的脸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在封赫池的脸上。 “那我们呢？” 禄沧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耳边低吟。 “封赫池，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那双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封赫池，嘴唇轻轻颤动。 “是可以接吻的关系吗？” 封赫池怔愣在原地，眼前的那双眼睛忽然变得无比悲伤，像是夹杂着无数堆叠杂糅的痛苦，却依旧固执地盯着他。 他轻轻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 “我之前许的生日愿望……”禄沧的声音有些虚幻的缥缈，听起来有几分不真实，“是希望能永远和你生活在一起。” 封赫池倏地睁大眼。 禄沧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轻轻扬起，扯出一个笑容。 “你说，蜡烛熄灭，许的愿望就不会实现了。” “所以，在你走之后的那几年里，我总是会想，经常在想，如果当时再小心些，保护好那只蜡烛，是不是你就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了。” 封赫池望向眼前人那双充满悲伤的眼眸。 那双总是注视着他、充满了偏执的依恋和渴望的眼睛。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禄沧的语调微微沙哑，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哭腔，缓缓地开口：“封赫池，你的心里，对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到现在为止，比起很久之前，有没有稍微一点不一样？” “有没有，哪怕只有一点喜欢我？” 禄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封赫池的肩膀，他半跪在座位前，紧紧地抓住男人的肩侧，像是靠着这个姿势来为自己换取一些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封赫池垂下眸，看着眼前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男孩的眼底浮现出水光，颤巍巍地悬在眼眶，似乎是极力控制不让其落下。 痛苦，悲伤，绝望，祈盼。 他浑身打着颤，咬着牙问出这个问题，眸光悲戚，像是早已经猜到了结果，却依旧抱着一丝执念，在等待即将落下的宣判。 “我一定会找到你，无论多久，无论多远。” “我……不会用你去冒险。” “我是为了你，才会忍耐着漫长的时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如果需要的话，我也会为你去死。” 熟悉的声音如同倒带般在耳边响起，过往几个世界的场景混乱|交错地重叠在一起，最终定格在面前这张脸上。 封赫池缓缓地阖上了眼。 他怎么能对这样一个人弃之不顾呢。 对这样一个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的人。 对这样一个执拗地跨越漫长的时光追随着来到他身边的人。 哪怕他为此所做的仅仅只是，将这个人从那片冰冷黑暗的河水中捞起来而已。 封赫池睁开眼睛。 他抬起手，用力地扣住了禄沧的后颈，将他拉向自己。 下一秒，在眼前人错愕的目光中，他俯下身，重重地吻了上去。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 霸道而急切，舌尖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撬开对方的牙关。 封赫池清晰地感受到禄沧身体的颤抖，耳边是男孩压抑不住的、细碎的哽咽声。 他伸手环住禄沧的腰，听到那颗隔着胸腔剧烈跳动的心脏。 禄沧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瞬间僵硬，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愣了几秒，积蓄已久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渗入两人紧密贴合的唇瓣间。 咸涩。 禄沧伸出双臂，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环住了封赫池的脖颈，呜咽的尾音破碎，被他尽数吞进了喉间，顺从地张开唇，回应着这个他期盼了太久太久的吻。 他紧紧攀附着封赫池，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对方的骨血之中。 轿厢抵达了最高点。 ----------------------- 作者有话说：进行一个双更 第91章 第四个世界（13） 禄沧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迈出轿厢时, 他的双腿都有些发软，几乎没能站稳在地面。 脸上不知是因为缺氧亦或是别的情愫染上绯红，好在周围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快乐中, 没有人在意他的异样。 封赫池搂着他的腰一路半拖半抱地到了停车场, 直到他坐在副驾驶时, 仍旧有种朦胧的不真实感。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