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底线不会让步,便又问了一遍:“如何,你答应么?” 姬檀垂着眼睫,抿了抿唇,在脑中快速思忖。 眼下的情况虽然出乎意料,但他一来不用与顾熹之同房,真做他的妻子;二来进了顾家的门,往后有的是时机再行打算,倒也不用急于一时;三来他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别无选择了,看顾熹之坚定的态度,也不像是会妥协的。 罢罢罢,且先答应他。 反正人落进了自己掌心里,想怎么捏圆搓扁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是以,姬檀重新扬起温软嗓音,莞尔道:“好,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顾熹之也松了口气,他答应就好,顾熹之委实不愿与他多做牵扯。对他来说,不过是娶了一位同样效忠太子殿下、为殿下办事的同僚罢了,就这么相敬如宾地摆在家里,一辈子相安无事就是。 姬檀答应,接下来的流程就顺畅多了。 顾熹之从八仙桌上取来秤杆,干脆利落地挑开姬檀的大红盖头。 刹那间,明亮烛光重新映入眼帘,姬檀还有些不太适应,低了头去,缓和少顷才重新将头抬起来,与顾熹之四目相对。 一双过于潋滟、眸底微微泛着冷意的桃花眸径直撞入了顾熹之瞳孔。 顾熹之漆黑的眼瞳登时颤了一下。 尚未做出反应,胸腔深处就先翻涌起了一阵熟悉的鼓噪,心跳如擂,他的心脏要比他更精准识人。 眼神未动,心先动。 顷刻之间,顾熹之的眼里就只剩下了这一双灿然若辰、却比漫天繁星还要剔透夺目的眼睛。 “你——” 顾熹之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想要伸手触摸姬檀的眼睛。然而就是这个动作,让他从那双桃花眸里抽离回神,继而看清了姬檀整张面颊。 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 顾熹之被从头冻彻到脚。不是他,只是和他肖似的一双眉眼而已。 他怎么忘了呢,琳琅也是这样一双秋波莹然的桃花眼,他初次与他说话,便是因为对太子殿下的爱屋及乌。 今夜又因为这双眼睛,让他失了神,含了怯,露了心。 顾熹之沉痛地闭了下眼睛。 再睁开时,眸中已是历经钝痛过后的一片清明,他迫使自己再也不看“琳琅”一眼。 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注定不得,有心无力,无法企及。 这种满心期待却扑空、登高跌重的滋味实在太教人难受了。 顾熹之难受地甚至怨愤起了琳琅,从前他刻意模仿姬檀,顾熹之虽然动气但尚毫不为之所动,今夜他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情态,不过眨眼瞬息,竟是神似极了那人,叫顾熹之只消看上一眼便再也受不住了。 赶忙转过身去倒合卺酒来徒做掩饰,但指尖仍是颤抖的。 没有作用,忘不掉他。 ? 如?您?访?问?的?w?a?n?g?阯?发?布?Y?e?不?是?i????μ?????n?2????????????ò???则?为?山?寨?佔?点 顾熹之知道这其实与琳琅无关,是他自己心不静了,两眼再也无法空空。 他不得不悲怆承认,他是爱慕太子殿下的,他是想着他的。 想到最后,顾熹之几乎是难以抑制地恨起了无能为力的自己。 是他不好。 是他无用。 全是他的错,连唯一所能做的克制都无法办到。 一时间,顾熹之深深陷进了难以自拔的愧责泥沼中。 顾熹之从满目激动,再到骤然失落,最后不知怎的仿佛迷障了一般自怨自艾,姬檀就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床榻上一览无余地目睹了顾熹之心情变化的全过程。 他这是怎么了? 姬檀不由得心生疑惑,双手托着脸颊不明所以地静观顾熹之倒酒。 但顾熹之大概是心情大恸狠了,竟是连酒液都洒了出来,再不复先前沉稳持重。姬檀见状立时站起身来,知道自己重新占据主导地位的机会来了。 他举步上前,在顾熹之身侧轻声慢语幽幽道: “顾公子,愣着做甚,喝交杯酒啊。” 忽如其来的一声,令顾熹之手指又是一颤,又一滩酒液倾洒,顾熹之神态愈发窘迫,他只觉自己身侧的这人说话时灼热气息都仿佛裹挟了无尽的檀香气味。 但这怎么可能呢。 真的是疯了。 顾熹之觉得今晚的自己状态十分不佳,连呼吸都紧促不畅,他蓦地放下酒壶,将其中一只卺匏递予姬檀,姬檀接过,与他面对着面同举。 顾熹之正欲低头将其饮下时姬檀倏然开口打断了他:“交杯交杯,顾名思义自是要交臂而饮。我既答应了公子的要求,顾公子是不是也该应许我应有的礼节?” 姬檀笑意吟吟觑他,一双桃花眼堪称亮地惊人。 这当然不会是什么好意,而是暗藏机锋,狡黠戏谑。 姬檀今日折腾了一天,又是嫁人为妻,又是强鼓勇气唤他夫君结果却得来了顾熹之的冷脸,最后还被迫答应顾熹之的要求,当真是郁闷极了。此刻顾熹之既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暴露弱点,姬檀又怎还会放过他。 当即不依不饶了起来。 哪怕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顾熹之原是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绝,但姬檀说的没错,是他先提出了苛刻的要求,也应许过姬檀如果有需要尽可以找他,况且,姬檀提出的也并不是什么特别过分、难以办到的要求,顾熹之言之必信,自然不会矢口拒绝,只得应下。 姬檀顿时一双剔透盈盈的桃花眼都弯了起来。 在正红龙凤喜烛摇曳、新房披红贴喜的背景相映下,两人互相挽过了手臂,姬檀虚着眼睛,心情愉悦地欣赏顾熹之满面捉襟见肘地饮下交杯酒,旋即,他也意思地啜饮了一小口。 松开手臂,放下卺匏。 至此,除了最后的敦伦洞房之礼,他们的大婚便算是全部完成了。 顾熹之自然也知晓这一点,连个托词借口都不欲寻找,径自亟不可待、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了。 从始至终都未曾对他的新婚妻子施以半分流连、缱绻不舍的目光。 姬檀望着顾熹之决然离去的背影,神色亦渐次冷淡了下来。 大婚的新房重新趋于寂静,悄然无声,仅有素辉溶月为伴。 姬檀转身走回床榻,终于将这一身繁复绯红喜服、头顶金冠一件件除下,如瀑三千青丝倾散柔顺地垂滑下来,覆了姬檀肩头、后背满身,除却一身轻却还是卸不去一天过后从四面八方合围上来的细密疲倦。 姬檀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再去将嫁衣妥帖收挂起来了,而就随意往床榻旁的床头柜上一堆,再蹬掉穿了一天的鞋子,掀开薄被趴进床褥里,手臂盘起将自己的脸埋进去。 就这样第一次在没有宫人服侍下、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入寝。 分明应该是警觉、睡不着的,可大抵是折腾了一天一夜太疲惫了,又或许是他终于达成所愿在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