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周公为师
范闲及卫华,这两位天下间最大的特务头子,就像是两位心性纯朗的学生士子般携手寒喧,感佩无言,立即携手入座,把酒言欢,忆当年上京城外事,轻声细语走私事,开心处哈哈大笑,感慨时真是思绪万千……
如此真情实意的表现,让宋国陪同的官员以及北齐南庆两方的礼部官员,随侍护从们全部看傻了眼,心想这二位难不成感情好到了这种程度?但马上众人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大感赞叹佩服,心想到底是最道:“我乃大庆澹泊公,此去东夷所谋自然是我大庆利益,你又不是不清楚,何必多此一问。 ”
卫华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寒意,心想虽说陛下天赋其材,将朝政打理的井井有条,然而如今天下大势在此,庆国强盛如昨,此行东夷,如果要说动剑庐及城主双方,不被庆国强势所压倒,着实是件极困难的任务。尤其是此次南庆派去地是范闲,这个自己一直没有看清楚底细的南朝同行,他心里着实有些打鼓,并没有几分信心。
“有人托我问您一句话。”卫华坐在范闲的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当年酒楼上的协议,可还算数?”
此言一出,范闲面色微变,眸子里透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自嘲之意,轻声说道:“哪里有什么协议?”
卫华表情不变,只是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大概连他也不知道陛下让自己问的协议究竟是什么内容,嗓子有些干涩,问道:“小公爷准备毁诺?”
范闲听到这句话,微微皱眉,站起身来说道:“第一,从来没有什么协议,第二,这种事情,难道应该是你来和我讲的?”
卫华虽是北齐锦衣卫指挥使,也深得北齐皇帝地信任,但是在国中的身份地位,却是远远不及范闲。尤其是涉及某些大事,范闲更是确定对方没有这个资格来与我谈判。
“东夷城是好大一块鹿肉。”范闲转过身来看着他,说道:“有能者得之,我是不会让的。”
卫华起身平静应道:“我大齐自然也是不肯让的。”
厅内气氛渐凝,缓释刀剑之意,寒冷顿起,将桌上那些热气腾腾的珍贵菜肴都冰地不敢吐气。范闲却只是笑了一声,便坐到了桌子上,一手执箸挟菜,一面随意说道:“四顾剑相邀,北齐当然不止就来了一个你,我很好奇,你们真正主事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卫华自然不会回答,但他的心里的寒意却愈来愈浓了,看着面前这位南朝地年轻英俊官员,生出了极大的忌惮。如今的世间,都清楚,范闲一手控监察院,一手控内库,乃是庆国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如果想要削弱庆国的实力。能够杀了此人,当然是件很美妙的选择。
然而卫华下不了这个决心,也没有资格做这个决定,北齐朝廷在最近地两椿事之后,都察觉到了范闲此人的厉害,对于这种人,能杀死固然好,但如果杀不死。则将会后患无穷。
而这世间,又有谁能杀死范闲?当年地长公主不行,秦家在山谷里布置的狙杀也不行,难道就凭北齐的锦衣卫,还是这一路上东夷城剑庐的九品刺客们?
卫华收敛了心神,复又坐了下来,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陪着已经恢复平静的范闲用着菜食。说着闲话。
南庆北齐乃天下最强大地两方势力,而赴东夷城观开庐之礼的两大使团,居然如此凑巧地在甫入东夷城控制范围之初便遇见了,这个事实,让很多人感到了惶恐和不安。尤其是东夷城剑庐地接引弟子。城主府地礼事官员,更是警惕万分,生怕这两家眼红心急之后,打将起来。
两边的使团加起来。足足有五百人,恰好又住在相邻地两间别院,每每出入之时,双方官员横在长街两侧,敌意对峙之下,着实看上去有些恐怖,一千只眼睛在用目光杀人,谁如果处在这种环境下都不会太好过。
卫华忧心忡忡。但表现的还算平静。真正平静的是范闲,他根本不担心此行会遇到什么危险,除非四顾剑此时已经下了疯狂地决定,整个东夷城都没有人敢冒着庆帝暴怒的风险,对南庆的使团下手。
宋国的官员王侯们是哪一边都不敢得罪,纷纷用最高级的礼仪和最奢华地用度表示自己的诚意,尤其是对于南庆澹泊公范闲,更是谦卑到了极点。
好在双方的使团在东夷境内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只维系了一天。卫华没有从范闲这方得到任何可以聊以安慰地信息,心里的不安愈来愈重。没有什么精神去继续试探南庆将要给予东夷城的条件,提前离开了宋国。
宋国官员和东夷城过来的接待人员们看着这一幕,齐齐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北齐使团离开的当天下午,范闲一声令下,南庆的使团也跟了上去。
这一跟便是三天,范闲只是在马车上犯春困,似乎并不担心东夷城那边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庆国礼部官员知道北齐的使团在前,也把自己队伍的速度压住,没有与对方再次发生接触。
春眠不觉晓,大梦谁先知,范闲无比慵懒地睡了几天后,终于从队伍地行进速度上,发现了一些问题,他皱着眉头问道:“按原定的行程,现在应该是到龙山了,为何才进淮上?”
史阐立也觉得有些奇怪,问了问前方的监察院启年小组成员,才明白了原因,回车禀道:“北齐的使团速度太慢,也不知道那位卫大人,是不是不愿意去东夷城迎接失败,所以刻意走的慢。”
这番话是带笑说出,范闲却没有笑,史阐立住了嘴,心想难道速度慢些也有大问题?
范闲挠了挠头,皱眉问道:“如果……北齐有人从上京城离开,情报传到我的马车上,需要几天时间?”
“至少要八天。”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在五天前离开北齐上京,而我却没有办法知道?”范闲摇头说道:“如果真的是那女人来,消息一定掩藏的好。如果她真地来了东夷城,只怕就这两天便进了剑庐。”
他地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而我们却还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