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净的脸颊,清秀的眉眼,单薄的身形,像一朵挂在枝头,恬静的玉簪花,但老太太知道她其实能说会道。 “阿泠,你一向聪明懂事,但这阵子做的事,祖母真看不明白。” 东次间此时传来一声咳嗽。 已是春日,那个卧房仍挂着厚重的棉帘,从里面隐约透出淡淡的药味,还有股腐朽味,好似秋日的枯叶落在烂泥里,又被雨打,浸泡多日不见阳光散发出的气味。 祖父虽然缠绵病榻,但他掌控着整个孟家。 祖母单独与她说话,想必是祖父要求的。 孟清泠道:“如果祖母指得是剪纸,那孙女儿着实冤枉,剪纸它也是手艺活,所谓技多不压身,孙女儿也是想多学一门技艺。” 老太t太:“……” 这大概就是狡辩。 “阿泠,可是你的热病还未痊愈?若只是剪纸,祖母也不会说你。”她变的太多,去魏国公府的事没有尽力,规矩也不好好学,连自己的弟弟也不管了。 孟清泠却装作不解的样子:“祖母是觉得我有什么没学好吗?祖母尽管考问就是。” “……” 家里除了她那做知州的儿子,哪个有本事考问她?老太太厉声道:“阿泠,你心知肚明我在说什么,难道你真的想去见你祖父?” 老爷子可没那么好说话。 可她是当过皇后的人,她也不是真的十五岁,怎会惧怕祖父? 孟清泠问:“祖父近日身子好些了吗?如果是,见见也无妨。” “……” 聪明懂事的孩子一旦变起来,真的比谁都难管。 “祖母还有别的吩咐吗?”孟清泠催促,“孙女儿还得回去剪纸呢。” “……退下吧。”老太太一阵头疼。 孟清泠行一礼告退。 年后新做的浅碧色裙衫有些宽大,显得这孙女儿的身形更为娇小。 老太太看了眼,挪着沉重的脚步走入东次间。 “许是三房发生过什么事,等晚上我问问彦端……” 里头猛地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孟清泠从正房那里出来时,杨氏还在西厢房跟小女儿说话。w?a?n?g?阯?发?布?页?ì??????ω?€?n????〇?2?5???????? 正房是老爷子跟老太太住的,东西厢房的大屋分别住着孟彦端跟杨氏,次间住着孟家三位少爷。 孟清雪道:“堂妹她不止是剪纸,别处也变了不少,可娘要问女儿原因,女儿也答不出……兴许她仍在病着吧。” 小女儿冰雪聪明,杨氏一向以她为荣,结果那三房的女儿竟毫不逊色,且随着年纪的增长,样样都拔尖,深得老太太喜爱,杨氏在心里便很厌恶,然而却从来都挑不出那姑娘的错。 小小年纪,心思缜密,着实令人佩服。 杨氏渐渐也没那么厌恶了,但还是心存芥蒂。 “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偏这时候,莫非是与她终身大事有关?” 孟清雪不解:“娘何出此言?” “我是指她的病,正好去魏国公府前就病了,可能是不想当皇子妃。”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b?u?Y?e?不?是?ⅰ????ū?ω?e?n????????5?????????则?为?山?寨?站?点 孟清雪愣住:“鲁大夫来看过,她并未装病。” “凭她那聪明劲儿,要弄出病来还不容易?晚上别盖被子,自然就着凉了,不过,”杨氏疑惑,“这孩子不至于如此好高骛远,连皇子妃都不屑争取吧?那日你瞧见了,连吏部尚书的孙女儿都在魏国公府。” 肯定不是不屑,堂妹从不好高骛远,应是心里装了事。 总不会是有意中人了吧? 孟清雪想了想又否定掉了。 堂妹很出色,那她的眼光一定不低,怎可能随便看上哪个公子?再说了,她也没有发现一点苗头,正想着,耳边听见母亲问:“你们又遇到戚姑娘了?” “嗯,她仍跟上回一样发难,说我们卖茶叶,姐姐说了她几句,她竟然要打姐姐,后来被戚二公子阻止。” 杨氏自然知道:“阿月竟敢说她也是奇了。” “还说她是老鼠,”孟清雪难得的一笑,“原来姐姐会骂人的。” 太阳偶尔也会从西边出,但杨氏更关心别的:“那戚二公子为人似乎不错,你觉得他对阿月……” “才见过一面,哪里看得出。”她此时不能下任何定论。 杨氏皱起眉:“也是,就算看中阿月的脸,指不定也嫌弃她笨,”临走时叮嘱小女儿,“下回你看好你姐姐,戚姑娘仗势欺人不对,可我们家哪里斗得过他们会宁侯府?被她笑两句也不少块肉,忍一忍便是了,别惹出祸事来……是了,清泠不也在吗,怎么任由阿月骂人家老鼠?” “……”孟清雪轻咳一声,“她大概就是病还没有好。” 杨氏冷笑:“莫不是故意让阿月出丑?” 倒也不是,不然不会教大姐“三思而后行”,也不会给她出主意,这更像是…… 孟清雪不知如何形容。 总之,并不是令她安心的一种感觉。 “堂妹不是这种人。” 杨氏闻言哼了声,但没再说什么。 下午申时的时候,鲁大夫突然来了孟家,说要给孟清泠看病。 银花奇怪:“不是都好了吗?” 孟清泠却将手腕伸出:“看吧。” 鲁大夫号完脉,开出了方子。 孟清泠瞧一眼,心里已经有数。 必是刚才她的回答没有让祖父满意,他使出了这样的法子。 当然不是说药方有毒,这方子其实是补身的,也还能提气,就是极其难喝。 祖父是想以此逼她,令她听话。 枫荷也看出来了,轻声劝说:“要不姑娘还是不要剪纸了吧?” 如果还要像前世那样劳心劳力,那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思?孟清泠道:“只是吃药,装一下有何难的,相信你也不会告发我。”她的丫鬟一向很忠心,而祖父以为她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倒不至于酷烈到要使人撬开嘴往里灌的。 枫荷:“……” 天色渐暗,风吹来灰蒙蒙的云,将光线挡住,越发的黑。 宫女们见状忙点起宫灯。 太后再次瞧了一遍纸上写的八字,面露忧色。 朱嬷嬷提醒:“太后娘娘,大皇子应当听完课了。” “快请来。” “是。” 谢琢很快就到了寿康宫。 满宫灯火耀眼,却不及这长孙千分之一风姿。 这孩子实在长得太好了,雪肤乌发,凤眼挺鼻,身材修长,宽肩窄腰,仪态万方。 太后连连招手:“阿凤,坐这儿。” 儿媳有喜之日,太后梦到只五彩斑斓的凤凰从天而降,停于澄瑞亭上展翅起舞,她觉得这是个吉兆,等谢琢出生后便给他取了乳名“阿凤”。 谢琢依言过去。 太后不着急谈正事,先好好欣赏了下孙儿的脸,赞叹道:“天下没有哪个姑娘能配得上我的阿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