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将她放在榻上,自己坐在边上:“那我们说说话。” 她单手支起下颌:“说什么呢?” “说说你去游玩的事,我都不知你去了何处。” “那倒是有得说了……” 谢琢脱了鞋也躺到榻上:“我洗耳恭听。” “……好挤,殿下不会坐着听吗?”这榻是狭长的美人榻,不是罗汉床。 他将她按在怀里:“一点都不挤。” 两人紧贴成一个人的形状。 孟清泠觉得他脸皮厚,但也没有反抗。 男人的胸膛暖烘烘的,她说到在襄州看香水河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 谢琢悄悄起身给她盖上锦衾。 身为太子妃通常都不可能清闲,东宫不是普通住处,内宫殿宇就有五座,明德殿是太子接见东宫官员,学习,举办盛会之处,崇仁殿是太子住所,另外还有丽正殿,光大殿等三座偏殿,除了这些,东宫外宫的左右春坊以及辖下六局共有官员三十八人,分别掌司经,典膳,药藏,宫门,文书等事务。 另有宫女二十人,内侍二十人,哪样不要太子妃操心的,光是每日进出的账都得看好一会。 当然,孟清泠没入住东宫前,也不是一团乱的,总管与太后会照看,但她成为太子妃了,便得负起相应的责任,是以明日那些官员便会将大大小小事宜向孟清泠禀告。 谢琢必须与他们说清楚。 毕竟是他一心要娶孟清泠,是他将她重新拉到了身边,这个承诺仍是要信守到底的。 他走出崇仁殿,去右春坊召集各局主官,告诉他们,今日之后诸事直接向他禀告,不必麻烦太子妃,他也不想继续劳烦祖母。 众官员面面相觑。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各司其职,夫妻间也一样,内务原就该太子妃管,怎么能让太子操劳? 有官员问:“殿下,是最近一阵子还是以后都是如此?” “以后都是如此,”谢琢语气微沉,“东宫是孤掌管,你们只管听令!” 一时再无人出声。 乌金西坠,冬夜越发寒冷。 谢绎回到长定殿时手脚冰冷,赶紧端了热茶喝。 高荣马上传膳。 谢绎吃完后,写了一封信让高荣找机会送去给广恩伯。 他本想利用孟清泠这个人,让谢琢与父皇的矛盾越来越大,谁想谢琢竟不上当,而父皇又突然赐婚了,他只能另寻他法,比如从富昌伯府,孟家下手。 如今这两家水涨船高,指不定就有人做出晕头的事情。 当初广恩伯府就犯了这样的错,差点让许信毁了一切,幸好他那假情假意的父亲袒护他。 高荣将信收好,轻叹口气道:“奴婢现在倒是担心您的姻缘。” 以为他又要劝自己,谢绎把筷子一搁:“我还忘了叮嘱你一件事了,你找人盯死袁家,任何人进出都要禀告我。”袁长瑜休想嫁给别人! “……” 这真是要跟袁姑娘纠缠到底了。 高荣知道劝不住,说道:“奴婢遵命,但奴婢担心的不是袁姑娘,而是太后殿下。” “怎么说?” “太后殿下一向偏心,明眼人谁看不出?如今太子娶了那孟家的姑娘,家世实在普通,太后恐怕心里不满意,那又怎能受得了您的妻子比太子妃好呢?就怕选个小门小户的。” “此举太过显眼,祖母没那么傻。” “就算不是小门小户,给您选个不够贤惠的,或是家里烂事多的……” 谢绎眼底闪过一丝冷笑:“那再好不过!” 高荣一怔。 这有什么好的?但他瞧见谢绎的表情,瞬间明白了。 其实现在太后殿下越偏心越好,要真的故意暗地里使坏,到时必定惹怒天子,那得益的当然是主子,高荣垂首:“原是奴婢多虑。” 自是多虑。 就算太后尽心尽力,他也得想办法掀起风波,别说太后根本不会真心待他。 谢绎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东宫内,孟清泠睡了很久才醒。 掀开身上锦衾,抬眼一看,外面已是漆黑。 “什么时辰?” “快戌时了。” 居然睡到现在,孟清泠问:“殿下呢?” “殿下在明德殿看书……说您若是起来了,不必管他,先吃饭,”枫荷问,“奴婢现在传膳?” “好。” 孟清泠从榻上下来。 枫荷传完膳又把一本册子呈给孟清泠。 “您睡着的时候,殿下将您的嫁妆都分门别类放入库房了,也在册子上登记好,”枫荷满口称赞,“殿下真体贴您,这都帮您做。” 孟清泠把册子打开。 字迹很熟悉,是谢琢亲手写得。 她看了许久。 枫荷悄声问:“您可是很感动?” 孟清泠道:“我在找他有没有写错的地方。” 枫荷:“……” 银花都听傻了:“您不谢殿下,还找错?” 这两个小姑娘连打趣的话都听不出吗?孟清泠暗地好笑,把册子合上:“摆饭。”W?a?n?g?阯?f?a?B?u?页?ⅰ????ǔ???e?n??????????????????? 银花:“……” 因时辰很晚,孟清泠并未吃多少便命她们撤走,而后就去了明德殿。 父皇想培养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储君,专门派了几位重臣来轮流讲课,但因他前世都已学过,空闲时也用不着温习,正在想谢绎的事。 见到孟清泠出现,他起身去迎她。 握住妻子的手,他问:“睡够了吗?” “太够了,都怕晚上睡不着呢,”孟清泠瞄一眼桌案,“殿下在看什么?” “我在琢磨二弟那日为何不提袁长瑜,我刚才想到了,他们应是起了争执,我记得我当上储君后,他们的关系一落千丈……今世大约是因为父皇提早立我为太子,所以他们的关系也跟前世一样变差了。” 孟清泠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谢琢捏她脸颊:“什么孺子,孤是你丈夫,被你说得像晚辈似的!”低头吻一吻她的唇,“你应该夸我是‘可造之材’。” 孟清泠被逗笑了:“好好好,殿下是可造之材……嗯,也确实是,居然还知道将我的嫁妆收拾好,不过我有一幅画要去拿,殿下可愿意陪我去?” “什么画?我看你的嫁妆里有好些画。” 除了大姐二姐画的那幅,还有李娥母女俩送得一幅《桃源仙境图》,其余都是舅父送的,大概是将祁府库房里的名画都搬给了她。 孟清泠抿嘴一笑:“你去了便知。” 二人走出明德殿。 内侍在前头提着灯笼。 怕孟清泠冷,他伸出一只手环住她,将她半身身子都拥入怀里。 她抬头看一看男人,唇角弯了弯。 到其中一处库房时,她找到了那幅《游鱼图》。 将画展开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