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都没有移动一下。 接待台后的护士始终保持着那种职业化的微笑，她熟练地操作着电脑，声音温和：“各位家属，请先不要激动。具体情况，医生会进行专业的评估，请耐心等待叫号。” 对于这种家属的喋喋不休，她早就见怪不怪。 有对于原本优秀的孩子成绩一落千丈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而焦虑得整日睡不着觉的家长，对着护士念念叨叨地倒苦水，恨不得把自己做出的所有艰辛付出都讲个遍来博同情。 也有陈年精神病史的病人家属因为受不了患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的症状，满脸疲惫痛哭着把患者送进这里，再握着护士的手紧张地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对患者打骂，言语间竟是心酸。 而这次的…… 女人扫了眼电脑屏幕上登记的信息。 【禄沧，19岁】 【无父无母，常年借助于舅舅家中】 【家属描述症状：性情阴郁，情绪极不稳定，长期孤僻、沉默，存在明显攻击性行为】 【于当日两小时前，因琐事与表哥发生激烈冲突，表现为无故暴起、抓挠、撕咬，难以制止。】 “哎还有啊，美女，你可别觉得是我们夸大了，我们说他是精神病可不仅仅是这种原因！” 见护士的表情并未动容，禄沧的舅妈凑到了护士面前，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桌子。 “这个疯子爱自残！” 闻言，护士的眼睛倏地抬起，嘴角依旧是笑容：“您确定吗？” 舅妈见护士的表情有所改变，立刻回头指了指缩在长椅边那个身影，添油加醋地补充道：“你看他衣服裹得那么严实，可不是因为冷，是因为他两个胳膊上全是刀疤！” “之前不小心看到过一次，天呐，真是吓死我了，多恶心呢那一道道的！” 女人说着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护士视线落在屏幕上，在原本的初步登记症状下又补了一行。 【可能存在长期自残行为，需进一步诊断】 接着她点下了确认键，把登记表同步给了诊室的医生，抬头朝女人笑了笑：“好的，我这边已经登记过了，接下来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待医生的诊断，麻烦您稍等。” 女人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和一旁的老公儿子聊着什么。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向坐在墙角的少年靠近过一步。 片刻后，墙壁上的电子叫号屏终于跳出数字，伴随着一个机械而清晰的女声。 “请37号，禄沧，到5号诊室。” 声音落下的瞬间，原本聒噪的几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角落。 禄沧垂在膝盖前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过分清秀却毫无血色的脸。 黑色的头发遮掩下，是一双漂亮却空洞的桃花眼，瞳仁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映不出任何光亮，颜色很淡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缓缓地站起身来，绕过周围盯着他的、表情复杂的舅舅一家，一步一步朝着那扇标志着“5号诊室”的房间走去。 瘦削单薄的身影被包裹在宽大的外套下，显出几分滑稽感。 他的步子很轻，落在空旷走廊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禄沧停在了5号诊室前，慢慢地抬起手，推开了诊室的门。 就在袖口滑落的瞬间，距离他不远的几个人，包括护士在内，都看清了他手腕处密密麻麻、形状狰狞的血痕。 形状各异地刻在苍白透明的皮肤上，犹如雪地里突兀出现凌乱污浊的痕迹。 他走进了诊室。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B?u?页?不?是???f?ǔ???ε?n?Ⅱ??????⑤??????????则?为?山?寨?站?点 第79章 第四个世界（1） 诊室内的空气比起走廊内显得少了几分冷冽。 取代消毒水气味的是墙边置物架上放置的熏香, 浅淡的茉莉香冲淡了独属于病院的冷意，阳光从正对着门的窗户位置照进来，落在地面上勾勒出金色的倒影, 暖融融的。 房间不大, 陈设简洁。 宽大的深色木质办公桌上放置着诸如电脑、笔筒、病历夹之类的东西, 靠墙立着书柜,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些专业书籍。 封赫池坐在办公椅上。 身着白大褂, 里面是熨帖整洁的浅灰色衬衫, 领口随意地敞开着。 他的坐姿并不紧绷，脊背挺直，肩线平阔，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此刻正随意地搭在光滑的鼠标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发出几不可闻的啪嗒声。 他的目光落在了电脑屏幕上刚刚同步过来的电子病历上。 【禄沧, 19岁。存在明显攻击性行为，可能存在长期自残行为】 一行行文字快速掠过眼眸。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视线在那行“自残行为”上多停留了一秒。 然后, 他抬起了眼，视线越过屏幕的上缘, 落在了办公桌前静静坐在访客椅上的人。 少年实在太瘦了，宽大的旧外套挂在他身上，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更衬得他身形单薄伶仃。 他微微低着头，黑色的碎发垂下来，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清晰却异常苍白的下巴, 以及一小段脖颈，皮肤薄得能看清底下青色的血管。 他站在那里，双手垂在身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面无表情地盯着光滑的桌面边缘发呆。 “禄沧？” 封赫池开口，声音不高，平静而清晰。 少年身体颤动了一下，却并没有抬头。 “不用紧张，”封赫池再次开口，语气放缓了些，“我姓封，你可以叫我封医生。我们先简单聊聊，可以吗？” 禄沧依旧沉默，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封赫池也静静地盯着他。 说实话，在刚看到禄沧的那一瞬间，他有片刻的愣神。 太像了。 眼前的少年与第一个世界的禄沧相比，除了年纪稍长，其余的一切几乎一模一样，完全就是成年不久之后的样子。 虽说在每个世界的禄沧都是同样的面容，但眼前的这个却尤其相像，甚至在瞬间让封赫池有种恍惚感，像是看到了那个世界的禄沧站在了自己面前。 只是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却比之前更为阴郁孤僻。 从进入诊室开始，他就没有抬起过头，面对自己的问话，也表现得如同没有听到一般漠然。 但硬要说的话，这种抗拒和沉默在类似病例中也很常见。 封赫池清了清嗓子，按照流程开始询问。 “根据你家人提供的信息，两小时前，你和表哥发生了比较激烈的冲突，能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回应。 房间内安静地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是他们先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禄沧的目光虚虚地落在地板上，依旧无动于衷，全然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封赫池身体微微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