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放缓了几分。 “禄沧，看着我。” “我需要了解你的情况，才能帮助你。外面的是你的舅舅和舅妈，你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吧？如果你不配合我，他们会对你更加不满。” 少年猛地抬了一下头，那双被刘海遮掩的眼睛极快地瞥了封赫池一眼。 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挑，本该含情，此刻却是盯着陌生人一般的疏离。 封赫池一早就猜到禄沧会在新的世界忘记和他有关的记忆，这在前几个世界也是惯例了。 但依旧觉得……有种微妙的不爽。 封赫池说不清这种莫名的情绪是从何而来，似乎也并不合常理。 他迅速压下这不合时宜的情绪波动，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我们先不谈你和你的表哥发生冲突的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禄沧紧紧裹着的外套上，“据你家人说，你之前有过伤害自己的行为，我需要看看你的伤口。” 禄沧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将手臂往身后缩了缩，薄唇紧紧地抿起，视线里是分外明显的抗拒。 封赫池观察着他的反应，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朝禄沧走近一步，同时伸出手，动作温和地去触碰他的手腕。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少年袖口的瞬间。 禄沧下意识地向后，脊背抵上椅子的靠背，仍旧固执地向后退去，想与眼前人拉开距离。 却因为重心偏离完全抵在椅背上，导致原本平稳的椅子向后倾倒而去，眼看着他就要跟着一同仰面摔在地上。 禄沧的眼睛倏地睁大，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一双手忽然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手心温热，分寸正好地捏住了他的手腕，甚至贴心地避开了手腕处那些细密暗色的刀痕。 禄沧愣住。 片刻后，他被那只手拉起，重新站好在原地。 封赫池松开了握住他的那只手，将方才倒在地上的椅子扶好，示意禄沧坐下。 禄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侧脸，又在封赫池看过来时迅速收回了视线，垂着头坐好。 封赫池重又转身回到了桌前坐下，在桌子遮挡的视线死角，禄沧忽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握在了方才被攥住的手腕处，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那处的温度。 眼睛轻轻停留在封赫池的侧脸上，又很快地移开。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封赫池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他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会儿，转眼看向禄沧。 “你的家人会把你送到这里，也是因为担心你。” 封赫池当然知道不是。 早在见到禄沧前，他就通过系统对这个世界的禄沧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几岁的时候父母离世，他因此住到了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舅舅家里。 母亲在世时对舅舅很好，但凡是有良心的人都应该好好对待亲姐姐留下的遗孤。 但很遗憾，舅舅那一家人并非是有良心之人。 他们对于禄沧的态度只有排斥，将其视为拖累这个幸福家庭的累赘，就连吃饭时多分他一口饭都觉得可惜，将儿子淘汰下来过时的旧衣服吝啬地分给禄沧几件，勉强让他不至于在冬天的外面冻死。 舅舅酗酒，在酒后对禄沧动手也是常有的事，并且完全不分轻重。 或许冻死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在禄沧高中毕业后，他们以没钱付不起学费为由，逼迫禄沧只能去离家最近的学校上学，而仅仅半年后，禄沧便因病休学，自此居于家中。 “担心？” 禄沧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显得很是嘲讽。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他们不是担心我。” 封赫池眸光微动：“哦？那他们是什么？” 激将法对这个年纪的人总是有用的。 “他们是嫌我碍事、麻烦。” 禄沧垂下眼睫，表情却很平静，丝毫没有波动。 “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垃圾，只会吃白饭的废物，说我早就该跟我爸妈一起死了干净。” “他们骂我下贱，廉价，不过是吃他们残羹的一条狗，还……” “可以了。” 封赫池张嘴打断了他。 那些恶毒的字眼听在他的耳中都显得尖锐刺耳，禄沧却面无表情地将其叙述出来，神情中看不出一丝异样，好像被这样狠毒咒骂过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封赫池沉默了两秒，略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所以，你用碎片划他，是故意的？” 禄沧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嗯。” 他抬起眼，看向封赫池，语气轻松，“精神病院再差，也比那个地方好。至少，这里他们不能随便进来。” 是想故意通过这样的冲突让自己被送到精神病院来，那个所谓的家对他来说，看来比这里更为恐怖。 封赫池垂眸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 眼看着禄沧的神情比起刚进来时放松了不少，这时可以进入一些稍显深入的询问。 封赫池转了转手中的圆珠笔，抬眼看向他。 “那么自残这种行为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禄沧的眼珠轻微地动了动，然后缓缓地拉起了自己的衣袖。 随着那块袖口的上移，手臂上那些狰狞的疤痕不加遮掩地显露在眼前。 新旧疤痕交织在一起，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肤。 最深处近乎褐色的陈旧痕迹，判断大概也是一年以前的伤痕了。 剩余的则是从暗红色微微凸起的疤痕，再到一些颜色明显更粉嫩些的新生皮肉，纵横交错着遍布在白皙的皮肤上。 小臂朝下靠近手腕处是几道结着深咖色血痂、边缘还泛着红肿的伤口，看起来像是前两天新添的。 杂乱无章的，长度不一的划痕，触目惊心。 封赫池的视线顿了顿，声音沉沉。 “可以了，把袖子放下去吧。” 看着那些刺目的疤痕，好像他的心脏也跟着隐隐有些抽痛。 闻言，禄沧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袖子，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 他的语调很轻：“不记得具体什么时候了，反正就是几年前开始。” “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觉得心脏，”他用手指了一下自己心口的位置，动作很轻，“很空虚。” 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有一次不小心被碎玻璃划到了手，当时的伤口很深，也很疼，流了不少血。” “但是那种疼反而让我安心，好像终于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看着血冒出来，感觉到疼，就好像解脱了一样，所以，在那之后，我时不时就会用小刀，有的时候手臂的位置不够了，也会在大腿上进行。” 他这么说着，轻轻笑了一声。 封赫池的视线落在了他被黑色裤子包裹的双腿，又抬起视线看向他：“除了自残之外，还会有别的什么想法吗？” 禄沧盯着他，表情显出几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