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将手中的信压在木匣下,应道:“好。” 东宫。 谢临沅如今的朝中也培养了自己的势力,他拟了一封信,递给剪春,说道:“将这封信拿出去右相。” “还有,盯着谢则闵和谢瑾的小动作。” 恐怕此时这两人早开始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了。 “遵命。”剪春应道。 而谢玉阑则是在卧房的书案前看书。 他穿着一身轻薄的月白夏衫,伏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前,面前摊开着一本近来被人人诵读的新著。 原本是照着谢临沅的要求,研读其中关于山川险要的篇章,奈何近来他容易困倦,加之这些枯燥的地理志实在不算有趣,看着看着,眼皮便开始打架。 起初他还强撑着,脑袋一点一点,像啄米的小鸡。 手中的书卷渐渐歪斜,最终“啪”地一声轻响,滑落在地。 而他本人,也终于抵不过浓重的睡意,额头往摊开的书页上一点,彻底睡了过去。 这一下点得有些猛,下颌无意识地一磕,牙齿不慎磕碰到了柔嫩的下唇内侧。 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感传来,谢玉阑在睡梦中蹙了蹙眉,含糊地哼唧了一声,却并未完全清醒,只是换了个姿势,侧脸枕在手臂上,继续沉沉睡去,只不过在唇角处,缓缓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痕。 恰逢吩咐完剪春准备来瞧谢玉阑的谢临沅迈入书房。他一眼便看到伏在案上酣睡的谢玉阑,以及那抹刺目的殷红。 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眉头瞬间蹙起,快步走了过去。 “玉阑。”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谢玉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谢临沅近在咫尺的、略显冷峻的面容。 他尚未完全清醒,懵懂地眨了眨眼:“皇兄?” 说话间,无意牵动了唇角的伤口,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伸出舌尖舔了舔,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别动。” 谢临沅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却比平日更低沉几分。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住了谢玉阑的下巴,力道适中地迫使他抬起头,以便更好地查看伤势。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点掌控意味,但目光却极为专注。 只见那柔软的、色泽浅淡的下唇内侧,被磕破了一小块皮,细小的血珠正慢慢沁出,在那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怎么弄的?”谢临沅的拇指指腹无意识地在那完好的下颌皮肤上摩挲了一下,问道。 谢玉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颊微微泛红,想到自己在睡着前感觉到的那股疼痛,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答道:“不小心睡着磕到了...” 谢临沅没再说什么,只是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身走到一旁的多宝阁前,从一个小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盒。 打开盒盖,里面是色泽莹润的透明药膏,散发着清凉的草药气息。 他重新回到书案前,用指尖亲自剜了一小块药膏。 “抬头。” 谢玉阑乖乖仰起脸。 谢临沅俯身,一手再次轻轻托住他的下颌,固定住他的脑袋,另一只蘸着碧色药膏的指尖,则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朝那破损的唇角探去。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火辣刺痛的伤口,带来一阵舒适的沁凉,谢玉阑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然而,比药膏更引人注目的,是谢临沅那覆着薄茧的、灼热的指尖。 那一点温热,与药膏的清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盖过了伤口本身的痛感,清晰地烙印在谢玉阑敏感的唇瓣肌肤上。 这让谢玉阑又想起了清晨时谢临沅在自己口中的指尖。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谢玉阑能清晰地数清谢临沅低垂的眼睫,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带着熟悉的、冷冽的气息,与他自己的呼吸无声地交融在一起,氤氲出一片难以言喻的亲密氛围。 书房内安静得可怕,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谢临沅的动作很慢,很仔细,指尖极其轻柔地将药膏在伤口处均匀抹开,确保每一丝痛楚都被那清凉覆盖。 随着药膏涂抹均匀,他的视线并未移开。 那目光缓缓从那处细微破损,移向了谢玉阑近在咫尺的双眼。 少年因为方才的疼痛和此刻的近距离,眼眶微微泛着生理性的湿润,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眸子里映着他的影子,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谢临沅的眸光深暗了下去,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的视线,最终不经意地、却又仿佛带着某种无形引力般,扫过了谢玉阑那双唇。 落在眼中的唇瓣因方才的磕碰和舔舐,显得比平时更加饱满红润,泛着水色,微微张合间,露出一点点洁白的贝齿。 药膏的清苦气息,混合着少年身上干净的清香,无声地萦绕在鼻尖。 他的指尖在完成涂抹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若有似无地在那完好的下唇轮廓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那触感柔软、微凉,却像带着电流,让两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地窒了窒。 谢玉阑只觉得被皇兄目光扫过和指尖触碰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滚烫得厉害。 他心跳如擂鼓,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望着谢临沅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现摆在谢玉阑面前。 可谢玉阑此刻却并没有察觉到。 最终还是谢临沅先移开了目光,直起身,收回了手。他将白玉药盒盖好,放回原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异常从未发生。 “下次看书,莫要再睡着。”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只是若仔细分辨,似乎比往常更低沉沙哑几分。 谢玉阑愣愣地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刚刚被涂抹过药膏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冰凉的药感和那灼热指尖的余温。 “嗯...知道了,皇兄。” 他低下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悄悄漫上了一层绯色,只不过自己都没有发现。 翌日。 京郊外。 周显的小女儿和周崇早以跑远,他心中装着二皇子之事,以及自家姐姐的嘱托,眉宇间总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便在后面慢慢跟着。 京郊的田埂间农人忙碌,孩童嬉戏,一派祥和。 然而,这份祥和很快被不远处一阵嘈杂声打破。 只见几名村中顽童正围着一名青年男子起哄,那男子身形颀长,穿着粗布短打,正弯腰拾取散落在地上的柴禾,对孩童的嬉闹似乎充耳不闻,只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