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失去了所有伪装后,警惕,防备,以及那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全 部清晰地在张静娴的脸上表现出来。 方才,她差点以为,她会被他吃掉。 谢蕴不说话,就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分辨她话中的真假,又像是透过她的血肉看穿她的一颗心 。 许久之后,他淡淡道,“有些手 段用过了一次,我不会再容忍第二次。” 无论是她因为自己欺骗了她而 生气 ,还是欲擒故纵的招数,到了现在,都已经够了。 公乘越昨日找来,他最多在西山村再停留几日而 已。 “后日,我会离开。” 谢蕴想了想,给出了一个 确切的日期,这 两天的时间是他留给她和她的舅父以及那些不会说人话的野畜辞别用的。 “那我再说一次,祝贵人一路顺风。”张静娴点点头,不愿意 去揣摩他的内心 所想,手 摸到房门,用力拉开。 明亮的光线洒进来,她感受到几分温暖,冰凉的手 脚慢慢有了知觉。 最后,她屏紧呼吸,认认真真地看了谢蕴一眼,转身 离去。 谢蕴静静地停留在原地,阴影在他的脸上沉淀,他望着那个 农女的背影,忽然喟叹一声 ,“阿娴,你赢了。” “看在那份礼物的份儿上,我承认,我的确有那么一分喜欢你。” 要生性高傲的谢蕴向一个 人低头,是难如登天的一件事 。 但,这 一天,他心 甘情 愿地低了头。 尽管,他的语气 仍旧充满了傲慢。 听到他说了什么,张静娴的背影一滞,不敢置信地回头,日光在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光泽。 细小的绒毛也显得 很美 丽。 谢蕴啧了一声 ,从光线暗淡的房中朝她走去,表情 是自在散漫的,也是胜券在握的。 他相 信,接下来她便会松口,同 意 和他一起离开西山村。 “吱呀!”中间的房门被打开,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又沉默的气 氛。 公乘越伸了个 懒腰,手 中拿着一把崭新的羽扇,从房中走出来,看到张静娴,笑盈盈地称呼了一句。 “张娘子。” 张静娴还未有反应,谢蕴一个 冰冷的眼神刺了过去。 “对,对,不该称呼张娘子了” 公乘越感受到好友阴测测的注目,及时改了口,笑着向莫名垂下了眼睫的女子说道。 “小夫人。” …… 这 一刻,张静娴嗅到了从自己身 体里面传来的陈腐气 息,那是死尸散发出的味道。 她垂着头,默默无声 地离开。 第39章 “方才是我错了,不该唤小夫人,理应唤您张夫人。” “使君明日就要启程离开,张夫人的行装可 收拾好了?” “离去之时 ,张夫人多看一看此处,日后再回来怕是不易。” “原来是张夫人,您怎么到前院来了,这里 是使君议事的地方,后宅女眷最好退避,以免受到外 人冲撞。” “这位是使君的张夫人,亦是使君的救命恩人,尔等不可 对她 不敬。” “张夫人敏而好学,通晓礼数,可 惜出身 差了一点,不过我倒有一个法子,认作世族义女如何?公乘家 可 以帮这个忙。” “张夫人须体谅使君,大战在 即,各大世家 之间不能产生 分歧,联姻是一条不得不走的路。即便战事胜了,使君也无法推脱婚事,其中 缘由日后您会明白的。” “张夫人……” 温文尔雅的青年手持一把洁白的羽扇,一遍遍地唤她 为张夫人,不厌其烦,脸上也总是带着得体的笑容。 终于在 张静娴选择离开谢蕴身 边的前一天,她 找到公乘越,郑重其事地和他说,“公乘先生 ,不要再唤我张夫人了。我有自己的名字,你可 以唤我阿娴。” “阿娴。”公乘越意识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将手中 的羽扇送给了她 。 张夫人变成 了阿娴,可 张静娴并不开心,那把羽扇后来她 也没有带走。 要走,就走的干干净净。她 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但再次从公乘越的口中 听到一声“小夫人”,张静娴才知道那些记忆从未褪色,她 走的干净,心里 却 并不干净。 这时 的她 完全连辩驳和解释的力气都 没有,她 甚至不愿看到谢蕴和公乘越,厌倦地迈着步子离开。 身 后,谢蕴似乎温和地向她 说了句什么,张静娴压根没有听,一路游魂般地走回村中 。 舅父在 路口早早地等着她 ,沉默地摸了摸她 的头。 “舅父,贵人告诉我了,表兄和村人他们私下被调去了贵人兄长 那里 ,算作贵人兄长 培养的私兵。他们不会被派去战场,活着归家 的机会很大。” 谢家 的私兵待遇还是不错的,为了让舅父放心,张静娴又一次举了义羽作例子。 听外 甥女这般说,张双虎眉目舒展开来,管什么府兵还是私兵,人只要安然无恙便足以。 而且,人在 贵人的兄长 那里 ,贵人又与他们西山村算有一番渊源,怎么想都 是一桩幸事。 “好!贵人说的话舅父相信!”张双虎笑的开怀,昨日和乡老一起迎见到西山村来的车马,他们也算弄清了贵人的真实身 份。 四年前在 淮水与氐人之间的战事他有所耳闻,当时 的前锋都 督谢使君原来就是贵人,真真是一位当世英才。 他大大称赞了谢蕴一番,张静娴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 “舅父,我昨夜做了噩梦,此时 累得慌。这件事你来告诉大家 吧,我好想回去睡一觉。” 她 涂抹的胭脂被尽数擦去,除了鼻尖红的过分,小脸苍白,看上去一副恹恹的样子。 张双虎心疼外 甥女,一口应下,陪她 到家 中 ,叮嘱了春儿和夏儿不准扰她 ,才和妻子刘屏娘一起出了门。 张静娴躺在 春儿的床上,轻轻碰了碰鼻尖,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睡吧,睡醒之后,她 不会再记得那一句喜欢。 - 谢蕴坐进了马车里 面,多日以来,他第 一次离开西山村,往武阳县城而去。 才得知消息的村人们来不及朝他道一句感谢,亲眼看着巍峨宽敞的马车绝尘而去,心中 五味杂陈。 “贵人这就走了啊?” “也是该走了啊。” “像是梦一场。” “谁说不是呢?” …… 张静娴缩在 床榻上,安安静静地呼吸时 ,谢蕴亲自来到了她 说的那个地方,一家 写有公输二字的铺子。 铺子的主人是一个身 体精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