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娴箭术是他亲手所教,无论在 何处都能保命。再有谢使君的亲口承诺,他相信即便又一个四 年,阿娴也会活的很好。 她不是娇弱无用之人,是他张双虎养大的一头小老虎。 “壮士尽可安心,张娘子是我们使君的救命恩人,到了长陵,所有人都会把她当做座上宾对待。不过壮士也得知道 ,世事无常,若是出现了意外或是张娘子她自己犯了错误,那就 不能怪罪我等 了。” 这 时,一直看 热闹的公乘越也开了口,没办法,身为谋士,他总要为自家使君筹划,做一做恶人。 提前将利害关系讲清楚,日后便是发生了出乎意料的情况,张娘子和她的家人也得认命。 公乘越话中暗含的威胁,让张双虎皱了皱眉,他还要再说 ,被身边的郑复所阻。 “阿虎,世家的规矩向来这 样,不是针对阿娴一人。” “这 位壮士所言正是。” 公乘越笑吟吟地说 完,转头去看 他的好友,却发现谢使君压根未听他说 话,只沉沉注视着院中的一株桃树。 桃树结的桃子早就 被摘的干干净净,树上值得谢蕴关心的,哦,对了,还有一只黄鹂鸟。 这 只小鸟每日啾啾叫几声 ,很通灵性。公乘越还怪喜欢的,喂过它几次虫子。 - 进到屋中,张静娴找到了被磨成药粉的王不留行,几乎将嘴唇咬出了血。 若她当初对他腿上的伤视而不见,只等 着獬他们找过来,今日便不会被村人所围困,也不会受他所逼。 他去而折返定 是知道 她会遇到今日的局面 ,以此要挟她。 归根结底,怪她一时心软! 但张静娴不可能真的和他离开,她还想多活几年。 她抿了抿唇,又来回呼吸了几次,压下了眼中的酸意。不要慌张,天 无绝人之路,中途她仍可以找机会脱离他的掌控。 呆呆站了一会儿,张静娴把药粉装在 一个箩筐里面 ,又将从 谢蕴那里得到的金子分开,绕到后院。 守在 后院的人是义羽,他主动问她要去何处。 “离去之前,我想同家人和我的朋友辞别。” “不如我和张娘子一起?”义羽的模样像是怕她中途跑掉。 张静娴奇怪地看 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 种想法,但还是答应下来。 义羽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一直跟到了秦婶儿家外面 。 作为唯一相近的邻居,一些 事情张静娴只能拜托他们。 比如,每隔几日打扫房屋和院子,除一除杂草。 “我家中的粟麦交过丁税田税和一斛罚粮,余下还有一半,秦婶儿和二伯便收下吧。”张静娴语气诚恳,她不希望自己再次回来时,看 到的是荒废破败的房屋。 “这 怎么行?都是些 小事,随手就 做了,不能要阿娴你的粟麦。”刘二伯是个老实人,拘谨地搓了搓手,不愿收那一半粟麦。 “阿娴,别听他的,你只管放心去,麦子我要了。”秦婶儿反应快一些 ,当即应下。 人与人之间就 需要有来有往,她不收下麦子阿娴心里才不踏实呢。 张静娴冲他们笑了笑,摆手往外走,下一个她要去的地方是舅父家中。之所以背着舅父,是因为她知道 有些 东西舅父一定 不会收。 义羽同样守在 院外,舅母看 到她,反应很平静。 她像是分毫不意外张静娴会同贵人一起离开,淡淡说 ,“走了好,我活到今日从 未听闻年过二十 未曾成婚的女 娘。” 百年来战事频繁,人口锐减,为了增丁,官府上下无所不用其 极。现在 只是一斛罚粮,再往后说 不得便是强制婚配,甚至降罪处罚。 张静娴低低嗯了一声 ,把装着药粉和金子的箩筐交给舅母,然后向她行了一个跪礼。 “这 是我欠舅母的。” 刘屏娘扭过了脸,眼眶有些 湿润,许久她只说 了一句话。 “阿娴,活着回来。” …… 知道 她要走,春儿和夏儿哭的稀里哗啦,表弟张入林也用手背抹起了眼泪,一声 声 地喊着大姐姐。 哭声 传到义羽的耳中,他竟生出几分不忍。张娘子其 实挺可怜的,奈何她狠狠得罪了使君。 从 舅父家出来,张静娴的眼睛红红的,还有些 肿。 义羽看 在 眼底,表情有些 不自在 。 “张娘子莫要伤心,成为使君的宾客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只要你不惹怒使君,富贵利禄都不会少。” “郎君他……我根本 不明白自己在 什么地方惹怒了他。” 张静娴往回走,情绪低落。 闻言,义羽没有回答,当然他也回答不了。使君性情喜怒不定 ,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对张娘子究竟是何种想法。 初始自是看 重在 意的,亲自为她布置房间,为她购买衣饰,为她留在 这 么个偏僻的小山村。 但斩断张娘子的退路,将张娘子逼到不得不背井离乡,也是使君所为。 狠而利落的手段令万事以使君为重的獬都对张娘子产生了一分同情。 重新回到后院,义羽仍未开口,待张静娴默默拿木勺给种下的菜浇水,身形萧瑟如落叶,他错了错眼,说 ,“一切遵循使君之意。” 这 是一句警告也是一句提醒。 很快,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张静娴的行装大半是张双虎帮她收拾的,一如四 年前送长子离家那般,在 外的方方面 面 他都对着外甥女 交代了一遍。 对人大方不要吝啬,但也不能吃亏。该软的软,该硬的硬。不能委屈自己,但也不能太过嚣张。 张静娴从 未觉得舅父如此絮叨,可其 实这 些 话她记得,每一个字都记在 心中。前世,舅父说 过了同样的话,微小的不同在 于这 次舅父令她勤练箭术,而上一次没有。 “阿娴,你的立身之本 是你自己,是你手中的弓箭。” “嗯,舅父,我记得了。” 这 一声 后,张双虎沉默下来,他亲眼看 着外甥女 跟在 谢使君的身后坐上马车,久久未动。 “行了,阿虎,莫要伤怀,总有这 么一天 。你自己从 前说 过,阿娴无父无母,适合当作男儿来养。”郑复安慰他,长大的孩子哪有不离开巢穴到外闯荡一番的。 “可是,复,阿娴最喜欢的是山里,是我们脚下的这 片土地。” 张双虎抹了一把脸,喃喃道 。 - 马车很宽敞,容纳两人绰绰有余。 暂时无法骑马的谢使君和一个根本 不会骑马的农女 。 张静娴安静地坐在 靠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