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倒是也可以。” “可是——” 她向前探身,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面前的紫檀木案板,不疾不徐。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古潮音,目光灼灼,良久说道:“可是,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何要卖我。” 古潮音并不惊讶,沉沉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阵阵骚动,一股煞然鬼气贯穿全楼! 祭灵澈却没什么惧怕颜色,只是一哂:“与我叙旧,玩弄唇舌,不过是拖延时间,实则向颜尽尘通风报信,让他来抓我——” “潮音啊潮音,你为何要当颜尽尘的狗,就这么把我给卖了呢?” 第26章 夜行七 我缺德,但不下流 古潮音微微苦笑:“只因我也是瓮中之鳖,身不由己罢了。” “我在丰都城里搞了这么大动静,怎能不过他的眼,你既然来找我,不是早料到后果了吗?” 祭灵澈:“不过,我还以为你会为朋友两肋插刀呢,看来还是我高估你了。” 古潮音:“少挖苦我,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恩怨是你自己的恩怨,因果亦是你自己的因果,谁也插不了手——” 只见浓重的鬼气贯彻全楼,楼下那些赌客忽然惊叫一团,这些人既然能进入丰都城来作赌,自然修为不低,只听刷拉拉地兵器出鞘之声,还没等出手,便很快地偃旗息鼓,一个个重伤般不断哀嚎,随后气息随着哀嚎声逐渐隐去,人也不知死活。 只听阵阵鬼喘渐渐逼近,似乎正沿着楼梯层层逼近! 这鬼喘声与此前遭遇的那帮鬼众不同,不仅神志清明,甚至训练有素一般,来得极快,端地让人汗毛倒竖。 古潮音不多言语,从手指上褪下一个漆黑冰凉的指环,一弹指,直弹到祭灵澈怀里,竖起手指贴在嘴唇上:“嘘……” 他隔空在祭灵澈识海里道:“送你了,以后可别翻旧账讲究我不仗义了。” 祭灵澈将那戒指握于掌心,冰凉的质感出奇的诡异,无论怎么都捂不热。 她一惊,忽然感到心脏狂跳,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油然而生,这东西是…… 她张开手心,只见那指环泛着冷光,形状怪异,她几分难以置信地看向古潮音。 古潮音却没什么表情,似乎送出去的只是什么寻常物什一般—— 他只是轻笑一声,语调轻松:“门主大人,好运。” 祭灵澈盯着古潮音,嘴角泛起笑意,紧紧地攥住那指环,待手再张开时,那指环却已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阴气扑面而来,只见门外鬼影幢幢,却没有一只鬼敢扑进来,只安静地围在包厢外,似正听号施令般。 忽然帘子被挑开,一首领模样的男鬼大步走了进来。 祭灵澈没动,依旧懒懒靠在软榻上,转头看向门口,不由得眯起眼睛。 哦豁,熟人。 那男鬼对她抱拳微笑道:“小仙家,别来无恙。” 祭灵澈紧紧地盯着他,良久冷笑:“陈燃。” 只见而今的陈燃,已经活脱一副厉鬼模样。 满脸遍布青黑色的纹路,丑陋的印记凸起,顺着脖子直钻到领口里,几乎让人分辨不出原本的相貌。 口中也冒出尖利的獠牙,手已经完全变做一双利爪,黑色的尖利指甲从皮肉里窜出,似乎轻轻一挥就能割掉人头。 祭灵澈嗤笑:“亏得我还以为你遭了毒手,竟为你哀婉,没成想你如今对自己这副模样倒是十二分的满意。” 陈燃语调很是恭谦:“我后来才知,城主大人为了栽培我的苦心——” 祭灵澈:“奇了,你竟然感念一个杀你辱你,并当你面虐杀你妻儿和老母的人,并且把这一切,称作是他对你的‘栽培’?!” 陈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古潮音插嘴道:“难怪难怪,原来是‘熬鬼将’啊?” 祭灵澈目光扫向古潮音,明知故问:“熬鬼将?这我可得请教一下古老板了,在下此前只听过熬鹰,难不成,这鬼也能像鹰那样熬?!” 陈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古潮音与她唱起了双簧—— “仙家有所不知,咱们鬼主大人麾下的鬼将皆是一等一的厉鬼!” “寻常死去的人,没甚怨念,脆弱飘渺——你说说,这样的鬼能堪大用吗?” 祭灵澈:“这么说来,越是死状惨烈,怨气深重的,反而是鬼修们求之不得的了?” 古潮音点头:“不错,可这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厉鬼的呢?何况,能作为鬼主大人的鬼将,要求更是严苛,简直是百万中无一。” 陈燃的脸色越变越差,可是二人依旧旁若无人地说着。 祭灵澈:“厉鬼难得,这供他调遣的鬼将岂不是不够用?” 古潮音:“所以才需要熬鬼将啊!” “咱们鬼主大人会特意物色那些心气极重的凡人,先假以颜色,与以好处,让他们对自己鞍前马后推心置腹,再挑得某个风和日丽的夜晚,将他千刀万剐——” 祭灵澈:“这便成了?” 古潮音一笑:“远不够呢,自身的怨念来的快去得也快,若想有源源不竭的怨念来驱使,必要对症下药,摧毁他对在意的东西,让他所有的希望都彻底湮灭。” “比如让他亲眼看着妻子儿女、双亲挚爱惨死于面前,让他目眦欲裂,肝肠寸断而死。” “只有这样,怨怼仇恨狂涌不息,才会化作磅薄鬼气森然而出啊……” 陈燃已经咬牙切齿,祭灵澈道:“受教了。” 古潮音:“这还没完,毕竟是隔着血海深仇,新鬼怎么会向仇人俯首称臣呢?故而转头弑主更是常有的事,这种便是过于烈性,此前所有的栽培俱是白费,只能彻底杀了他。” “而经过层层筛选,怨气喷涌而又甘愿为他所用的便是百万里挑一,所以,你说说,这么一套复杂的流程,是不是堪比熬鹰呢?” 古潮音极擅口舌,声音清润,语速却极快又让人听了个真真切切,陈燃本想打断他,却是硬生生地没说上话! 祭灵澈笑道:“古老板所言极是,仙缘浅薄的人,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却摇身一变,只需死上一死,直成了什么鬼皇帝的左膀右臂,这怎么不算是一步登天呢?” “什么亲人血脉,礼义廉耻,在权势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深仇大恨,怕是二钱一斤的贱卖了吧?” 陈燃怎能不知这二人对自己的讽刺调侃,心头杀意暴起,想着自从当了鬼虽然杀了几个修士练手,但还没机会真正试过这神位—— 他眯起眼睛看向祭灵澈,不行,这个人是鬼主点名要的,他岂敢僭越?随即便把目光落在了一身懒意的古潮音身上。 古潮音似乎猜到他的心思,忽的转头看他,与他相对! 他那双眼睛里似涵着一汪